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权欲与情欲的舞蹈

2001-02-01 来源:光明日报 雷达 我有话说

闫连科正在不断地生产奇书:《年月日》被有人称为中国式的《老人与海》;《日光流年》倒着写,从主人公之死直写到他回归母亲的子宫,全书酷烈而冷硬,是对某种生存境遇的无情叙述,读之者莫不暗暗称奇;而最近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其长篇小说《坚硬如水》,则同样是对人们审美惯性和思维惰性的一次颠覆。闫连科正在做的,也许正是当今文学所缺乏的。

仿佛是出于一种天赋才能,闫连科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土味儿与洋味儿,传统与先锋,写实主义与表现主义,形似与神似,扭合在一起,且不见人为痕迹,形成一种特殊的语言风格和表述方式。概而言之,他的创作特点是:充分的本土化与新异的现代精神的溶合。看局部,看细节,全然是乡土的、写实的,历历如绘,栩栩如生,然而,它们的指向却是形而上的,整体上像一个大寓言,寄寓着作者对一些根本性的生存问题的独特看法。

按说关于十年动乱,关于那场全民族的迷狂和盲从,人们写得已不算少了,但称得起深刻者并不多见。读此书,首先感到,我们是由语言进入那个逝去的年代的,其语感,语境,语气,全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,其中夹杂着“三句半”、语录歌、样板戏、快板书等等,昔日的话语潮在四周涌流,让人应接不暇,喘不过气来(这里文革语汇的大集合似乎有点过头)。不过,这只是作者搭造的语言的舞台,为的是将背景奇幻化,陌生化,夸张化。高爱军与夏红梅这两个人物,既是物质化的,又是精神符号化的,他们始终在欲爱而难以径情直遂,欲权而难与传统抗衡的悖论中挣扎,一直在寻求缓解焦虑,释放其原欲的途径,又不断走失,迷路,疯魔化。作者对他们寄寓着复杂的感情,不能说没有一点同情,但更多的是描画了他们的无可救药的沉溺和愈演愈烈的破坏性。谁都想不到,那个在黄昏的铁轨旁展示美丽小脚丫的女人夏红梅,一旦与婚姻失败的高爱军勾在一起,便像重磅炸弹一样,对程岗镇的生存构成了巨大的威胁。高的“革命”是从革他老丈人的命开始的,并无任何新的内容,无非为了当国家干部,吃商品粮,加工分,穿四个兜的制服,无非为了取而代之,继续过去的秩序罢了。他那一番唇焦舌敝的发动群众,确乎显示了一个乡村革命家的惊人口才,但他的“革命”实为空壳,语言爆炸后的空壳,装载的是欲望、疯狂、占有、争斗。高与夏无法餍足的情欲,导致了政治上的疯狂;而疯狂的权力欲,又更大地刺激了他们情欲的放荡。这股非理性,无遮拦,不可控驭的能量,爆发出来,高夏二人最终发展到指鹿为马,构陷他人,颠倒黑白,双手染血的地步。作品就这样对时代的荒诞和人性的荒诞作出了反思乃至反讽。

我为这作品风格上的酷厉和惨烈所震惊,但我也并不赞成过于观念化的写作,比如有意无意搬用弗洛伊德的原欲说,比较直露地把观念性东西植入小说。对于压抑与释放,作了过于简单的解释。幸好这只是偶然戳露在外的字句,整部作品并非如此。另一点是,艺术讲究节制,这点过去、现在都不过时,而作者在这部作品里,似乎过于放纵自己的言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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